撰文 | 刘六七
2021年1月14日，澳大利亚珀斯，54岁的卡梅伦·拉索尔照例去天鹅河晨泳。
他下水的河段距离入海口约7千米，有段低矮的悬崖，湖面上还零散地漂着一些皮艇、桨板和游艇，场面一片安静闲适。
8点左右，一个阴影从水下向拉索尔迅速靠近，随后，他的腿部传来剧痛，还能感到阴影试图将其拉下水面。拉索尔意识到袭击自己的是一条巨大的鲨鱼，然后疯狂向岸边游。好在，附近两位划桨板的市民将他扶上桨板并用T恤包扎伤口，才避免因失血过多发生惨剧。
拉索尔与事发地Blackwall Reach|图片来源：the West Australian
警方通报，袭击拉索尔的是一条2~3米长的公牛真鲨，拉索尔的腿部被鲨鱼咬开一道约30厘米的伤口，经过多轮抢救，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
在人们的印象中，鲨鱼多在海里活动，为何这条鲨鱼却能游进淡水河？上述事件中的公牛真鲨其实是广盐性鱼类，独特的身体器官允许它们既能在咸水也能在淡水中生存。
2023年2月，一名16岁女孩在天鹅河中遭到鲨鱼袭击死亡|图片来源：7 News
实际上，经过4亿多年的漫长演化，鲨鱼已经分化出数百个物种，而且每个都有自己的看家绝活。除了能在淡水中生存，一些鲨鱼还能像猫一样“吐毛”、把胃翻到体外，甚至像蛇一样将猎物整个吞入……
本篇文章，让我们聊聊那些奇奇怪怪的鲨鱼。
横跨两界的“咸淡”大师
公牛真鲨最初为何来到淡水中？科学家推测，这可能是逃离“内卷”，另辟生存之路的结果。
一种说法是，在末次冰期期间，公牛真鲨可能经历了一次遗传瓶颈，有效繁殖的个体数量大幅下降。然而，一些进入河口和半咸水区域的公牛真鲨却因为竞争小生存了下来，于是，适应低盐度环境的能力便得到增强。
1937年，两名渔民在美国伊利诺伊州奥尔顿的密西西比河中捕获到一条公牛真鲨，那里距离墨西哥湾约1100千米|图片来源：Australian Museum
大多数鲨鱼因为生活在海中，所以血液中的盐度与海水接近。当它们进入淡水环境时，根据渗透原理，溶剂会从低浓度溶液流入高浓度溶液，也就是说水会大量进入鲨鱼体内，导致血液被稀释、红细胞膨胀破裂，最终因心肺功能衰竭甚至死亡。
公牛真鲨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发展出超强的适应性，它们的肾脏、直肠腺、鳃和肝可以协同合作，快速调节体内的渗透压和盐度，降低穿梭咸、淡水时脱水或充水的风险。
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一座高尔夫球场人工湖中生活着几条公牛真鲨，它们最初因洪水意外来到这里，生活了多年，如今已经不见踪迹|图片来源：Scott Wagstaff
理论上，公牛真鲨可以一辈子生活在淡水里，但这在现实中较少发生。一方面是因为它们通常会在半咸水中交配，另一方面，它们的主要猎物也都在咸水或半咸水中生活。
会吐毛的鲨鱼
2010年11月13日，海洋生物学家奥斯汀·加拉格尔和同事在佛罗里达礁岛群上作业，他们的任务是为鲨鱼安装卫星定位器。当跨在一条鼬鲨背部进行测量时，加拉格尔看到鲨鱼口中忽然喷射出一根20多厘米长的羽毛。
鼬鲨吐出的羽毛，鲨鱼有时也会吃掉水面附近的鸟类|图片来源：奥斯汀·加拉格尔
加拉格尔知道鲨鱼会在压力环境中呕吐，还曾近距离观察过多个呕吐物，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鲨鱼呕吐的过程。“天啊，终于轮到我见证这一幕了，”他立马欢呼道。
没错，大多数鲨鱼都会呕吐，更夸张的是，它们有时会将整个胃翻到嘴外，进行彻底的释放。鲨鱼呕吐的一大原因是为了逃命，即一种压力反应。试想当身处困境时，卸掉胃中的负重肯定会让身体更加轻盈，行动更加敏捷。
呕吐的另一大原因单纯是为了清洗胃部。很多鲨鱼都是贪婪的进食者，会吞下能够找到的一切东西，比如不能被消化的羽毛、海龟壳和骨头。当这些物品在胃中积累太多时，它们就干脆将胃翻出体外，进行清洗。
虽然这个行为看起来略显惊悚，但胃部外翻并不会对鲨鱼造成伤害。在水中，鲨鱼通常能在1秒内将胃部收回，使整个动作看起来更像“胃部弹射”。
加拉格尔后来也在进行测量时遭遇过鲨鱼胃部外翻的情况，因为不在水中，他便会用老虎钳帮鲨鱼把胃收（捅）回体内。
子宫中的斗争
大多数鱼类都是卵生，但在鲨鱼中，主流的繁殖方式却是卵胎生，即在体内孵化，然后直接产出活体幼鲨。这样的繁殖方式就会导致一些“惨剧”发生。
比如对沙虎鲨来说，它们的竞争从母亲子宫中就开始了。胚胎们会互相残杀，强者不仅将吃掉自己的兄弟姐妹，还会把未受精的卵当作营养补剂。
这导致沙虎鲨的每个子宫中通常只能产出一只幼鲨，而且由于经历过生死历练，刚生出的幼鲨体长就能达到近1米，还长有完好的眼睛和牙，只能用强悍来形容。
多数鲨鱼都有两个子宫|图片来源：judy-c.com
雌性沙虎鲨会与多条雄性交配，那么它生下的幼崽到底是哪个父亲的呢？为了找到答案，美国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科学家曾进行过DNA检测实验。
结果发现，第一条与雌性交配的雄鲨更有可能收获后代，这可能是因为它的后代孵化得相对较早，可以在子宫大战中获得一定优势。此外，科学家还发现，沙虎鲨两个子宫中的幼崽虽然会出现同母异父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它们都是同父同母的“真亲人”。
沙虎鲨的胚胎|图片来源：Debra Abercrombie